在西方,艺术曾长时间是宗教和政治的附庸。西方印象派的诞生,可说是绘画的解放。印象派关注于光色的表现,关注的完全是绘画元素本身。对于中国,实际上,文人画满足的是儒家文人的出世情怀,道气很重,历来不是政治的附庸。可见,中国的东西非西方所能项背。
现在有很多搞抽象绘画的,特别是将西方现代派技法引进到中国画中的人,这些人仿佛东施效颦,根本没有看到中国绘画的优越性,没有意识到中国的笔墨元素本身就具有抽象意识,但抽象的很中和,不极端,比欧洲现代的极端抽象绘画更有人文内涵。
实际上,中国艺术植根于中国早熟的哲学体系之中,强调绘画的主观性价值。从赵孟頫之后,文人画逐渐以书意入画,自元四家之后已经逐渐和侧重描摹客观物像的院体画分道扬镳了。文人画发展到满清占领中国之时,八大、石涛、金农等人,实际上已经把客观物象当作表达文人思想和笔墨意趣的一个媒介和载体,主要关注的是笔墨意蕴问题、画家主观意念问题、绘画语言的表现力问题,而不是画的“像不像”的问题了。可见,以中国文人画为代表的中国艺术相对于欧洲艺术和文化来说,是相当早熟的。
单从技法上看,西方古典绘画讲究客观物理再现,从价值上来说,你画的再好,也只能说明你技术很强,但就作品本身来讲,相机完全可以取代它。但中国画则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中国画不是对客观物理的再现,它反映的是一种人文情怀。当然,就作品内涵来看,西洋古典绘画并不是不反映人文情怀的,但在技法上,欧洲的东西没什么人文价值,而中国传统水墨画和书法,其笔墨线条本身就直接承载着画家的个人情怀和理想。
比如画山、画树,西洋古典画中的山和树是将山石和树木解读成几何体来表现光影的,而中国文人画中的山和树实际上是以山和树为媒介来表现笔墨韵味。画山画树实际上是个借口,目的是表现书写味。抽象、但又不绝对抽象。抽象的很有章法,有浓淡,有虚实,有空间,有书写感。书写感是中国画审美很重要的部分,这实际上是一种绘画状态,这种状态也会让观赏者很享受的。就像你看打印字和手写字一样,一个人字写的再难看,也比打印字有味道。手写的字歪歪斜斜的,但似乎有生命,观赏者在一横一撇中能清晰感受到书写者的气质和情绪;而打印字很规整,与观赏者拉开生生的距离,是死的。
文艺复兴以来,西方绘画从三杰——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以来(相当于明中叶),一直注重对描绘对象的科学分析和照相机般的描摹,走的是照相主义路子。
但是不幸的是,照相机发明了。
照相机技术对于西方传统绘画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迫使欧洲人不得不在绘画艺术上开创出另外一种面貌。同时,经历了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一波接一波的思想充实之后,到十九世纪中期,即印象派出现的前夜,欧洲文化也逐渐变得如同古老中国般厚重起来了,这为印象派的出现准备了理论和哲学上的支持——印象派可以大胆地不按照古典主义的方法来“照相”,而是用他们越来越狂放不羁的笔触和色彩来宣泄和表达内心!
初开始,莫奈、雷诺阿、毕沙罗、西斯莱等人只是稍稍反叛了一下传统,仅仅用不同于古典画法的跃动的笔触来表现,表现的对象仍是光影,总体上还是属于写实绘画的范畴。虽然,他们如黄宾虹般跃动的笔触已经极大地显示了和工笔画般的古典绘画的不同,但是,他们毕竟还停留在对自然光影的客观描绘上,而莫奈晚年的画面已经显示出了很强的主观化倾向。这只接力棒最终交到梵高、高更、塞尚这代人手上。如果说,莫奈这一代人是一只脚踏在旧时代,一只脚跨入新时代的一批人的话,那么,梵高这一帮人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新时代的第一批人!
不幸的是,自梵高、高更之后的现代诸流派,西洋绘画抽象的越来越离谱。西方人总是很极端,这大概与西方文化胎带的浅薄有关,这是后话,略过不提。
黄宾虹先生是举世公认的文人山水大家!如果我们把西方古典主义、西方印象主义和中国文人画放在一起做个比较,我们会发现,印象派无论从技法上,还是从艺术理念上都更接近于文人画。特别是梵高,高更这一代。
话说回来,中国画本来就不追求照相主义,中国文人画的基本审美标准来自书法,而书法本身就是抽象艺术,中国写意本来就是抽象元素构成的。但与西方不同的是,中国文人画是以抽象的形式表达具象的内容,不是绝对抽象。我记得有个画谱中有这样几句:一笔横舟、二笔鱼尾、三笔飞雁。其实,就是用抽象的笔法表达具象的内容。
而西方现代派就不同,有些画派已经走向抽象的极端。
所以,当代一些中国的所谓画家盲目东施效颦,实际上是骨子里的崇洋意识在作怪,完全没有意识到中国绘画(文人画)的高明之处。
相关图片说明如下
【张大千作品】
张大千的这幅作品,实际上是以西方抽象技法来表达中国意识,其本身的中国东西似乎不多。似乎只能算西画的范畴。
【成忠臣抽象水墨画】
【成忠臣抽象水墨画】
以上这些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很可惜,这些作品是否还能叫中国画?
【黄宾虹作品局部】
再看看宾虹先生的。现实中的树绝不是宾虹先生笔下的样子 ,西洋画法的树和山是将树木解读成几何体来 表现光影的。黄宾虹的树和山实际上以树和山为媒介来表现笔墨韵味,画树和山实际上 是个 借口,表现的 是书写味,是抽象的,但并不是绝对的抽象,他抽象 的很有章法,他有浓淡,有虚实,有空间,有书写感。这 书写感实际上我觉得是中国画审美的很重要的部分,这实际上是一种绘画状态,这绘画状态 也会让观者很 享受的 。就像你看打印字和手写字一样,一个人手写的再难看,也比打印字看起来有精神,手写的一横 一撇歪歪斜斜 的似乎能感受到书写者的精神气质和情绪,似乎有 生命;打印的感觉很规整 ,是死的。
李退山记于立国六十五年西历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