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樛木》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注释
南有樛木【樛(jiū):茎干弯曲而高大的树。】,葛藟【葛(gě)藟(lěi):多年生草本植物,花紫红色,茎可做绳,纤维可织葛布。藟似葛,野葡萄之类。】累【累(léi):缠绕攀援意。】之。乐【乐:欢喜。】只【只:语气助词。】君子【君子:此处指新郎。】,福履【福履:福禄,幸福。】绥【绥:安好,安定(人心)。】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荒:遮盖。】之。乐只君子,福履将【将:养活;一说扶助。朱熹:《诗经集注》将,犹扶助也。】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萦(yíng ):回旋缠绕。《康熙字典》:玉篇萦,旋也。广韵 绕也。】之。乐只君子,福履成【成:成就。】之。
译文
南边有棵弯曲的大树,藤蔓缠绕其上。欢喜的新郎啊,幸福又安心。
南边有棵弯曲的大树,藤蔓覆盖其上。欢喜的新郎啊,幸福来护佑。
南边有棵弯曲的大树,藤蔓萦绕其上。欢喜的新郎啊,幸福来成全。
赏析
这是一首祝贺新婚的民歌。诗人先以葛藟缠绕樛木起兴,比喻女子嫁给丈夫。然后为新郎祝福,希望他能有幸福、美满的生活。诗凡三章,每章只改易二字,句式整饬,以群歌叠唱的形式表达出喜庆祝颂之情。
《诗经》中的“兴”语往往兼有“比”义,《樛木》即是如此。“兴”者起也,“先咏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朱熹《诗集传》)。从这一解说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二句,乃是首章所咏之本体;“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二句,则是引起所咏之词的“兴”体。后二章每章只改动二字,大体意思与首章相近,运用的是“国风”常用的“叠章”形式。以反覆咏唱逐层推进,在回环往复中造成浓浓的感情。故从“兴”之引起的“所咏之词”看,这乃是一首为“君子”祝“福”的歌,当无可疑。
而这三章中的“兴”语,同时又带有“比”义。“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诗中的“彼物”即“樛木”和“葛藟”,“此物”则是“君子”和“福”——以樛木得到葛藟缠绕,比君子常得福禄相随,也实在非常形象。故从各章之“比”义看,这也是一首形象动人的祝福歌。
所以透过诗经比兴的手法,还原了三千多年前的一场婚礼宴席——秋日的黄昏宾客毕集,辘辘的车音自远而近。性急的孩童早从村口奔来,嚷叫着:“接新娘的车子到啦!”欢乐的鼓吹由此压过喜悦的喧声齐鸣。当幸福的“君子”搀扶新娘下车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便是青年男女们一遍又一遍的热烈歌唱:“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于是,用“南有樛木,葛藟累之”来比拟、形容新郎新娘的喜悦和美满以及当时的情景,是十分贴切的,也体现了《诗经》表达感情克制而平和的优雅。数次的叠唱将在众宾客心间的祝福之情宣泄地兴奋和浓烈,而《樛木》,正以如此兴奋和浓烈的激情,表现了我们民族淳朴、古老的婚礼祝福习俗。
乐只君子,福履绥之,此处的“福”究竟在赞颂什么?诗中的比兴之物给了我们判断的方向。“国风”比兴,常以花草、藤蔓、雌鸟、牝兽喻女子,而以高木、日月、雄狐之类喻男子。其中尤以树木喻男、花草喻女更为常见。如《邶【邶(bèi):古国名 。周武王封殷纣王之子武庚于此,约相当于今河南省淇县以北,汤阴县东南一带地方。】风·简兮》的“山有榛【榛(zhēn):落叶灌木或小乔木,叶子圆形或倒卵形,雄花黄褐色,雌花鲜红色,坚果球形。果仁可以吃,也可榨油。这种植物的果实通称榛子。】,隰【隰(xí):低湿的地方。】有苓【苓(líng):药草名。茯苓、猪苓皆简称苓。茯苓是寄生于松树根下的一种菌类植物。猪苓是枫树苓,生于枫根下的一种植物。二者均可入药。】。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又如《郑风·山有扶苏》的“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皆如比。至于《唐风·葛生》叙妻子对亡夫的哀恋,更有“葛【葛:藤本植物,茎皮纤维可织葛布,块根可食,花可解酒毒。】生蒙【蒙:覆盖。】楚【楚:灌木名,即牡荆。】,蔹【蔹(liǎn):攀缘性多年生草本植物,根可入药,有白蔹、赤蔹、乌蔹等。】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之语,以葛藤与荆木的相互依存,抒写了女主人公失去夫君的凄伤之情。通过对这一特点的掌握,则《樛木》进一层的比兴之义亦可迎刃而解:倘若此诗中的“樛木”喻的是青年男子的话,那么缠绕樛木的翠绿“葛藟”,即比喻他的美丽新娘。故《毛诗序》以为此乃歌咏“后妃”“能逮下而无嫉妒之心焉”之作,乃是对诗歌原意的误读;而方玉润《诗经原始》、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推测此诗“似于夫妇为近”、“喻妇人之托夫家也”,才真正猜着了这首祝福诗的旨意。
创作背景
相传中国周代设有采诗之官,每年春天,摇着木铎深入民间收集民间歌谣,把能够反映人民欢乐疾苦的作品整理后交给太师(负责音乐之官),谱曲并演唱给天子听,作为施政的参考。这一篇《樛木》很好的表现了西周当时的社会状况和纯朴的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