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_汉泊客文化网

早上和儿子从安康回旬阳。六点出发的车，只听见风速，雨声，雨刮器疲惫、坚韧的吱吱声。一车的人，熟悉的不熟悉的，没一个说点什么。

猛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车内的静谧。那静谧是相对于那时断时续的鼾声的，那鼾声是间隔了几秒，或十几秒从喉腔深处长长吐出的一口气，间隔的长短没有规律遵循。不知道车内其他人的感觉，这鼾声鼓荡在我的耳膜里，是无法忽略的折磨。让我想起了一则笑话，那个等着第二只鞋子落地的人，不堪折磨，敲开楼上的房门，寻另一只鞋子的去向。

儿子被我从睡梦里拽起，在车上又爬在我的腿上继续睡觉。许是儿子做梦了，会是怎样的梦境？肩膀猛地一动，又一动，像是无所防备地受到惊吓。我用一只手扶着他的头，一只手扶着他的身体，我尽力想要他睡得舒服些，但我没能给他踏实的安稳。

【《风光》摄影作者：李小可】

把儿子送到了距我百里之外的安康上学，一年多来安康、旬阳两地跑。

安康，对于我来说应该不算陌生了，却始终隔膜着，我想我和这个城市是无缘的，蜿蜒在心里的距离，安了家却没有归属感，故地最终是他乡。至亲的姐姐一家在安康筑了她们的巢，给了我在这个城市或长或短驻足、停留的由头。把儿子、母亲安置在这里，放佛是人生里做了一件大事，母亲的不适，儿子的疏离感，让我对所做的这一切有惶惑的不确定性。我们经不起折腾，我们又不得不满怀希望给生活注入新的特质。

车窗外的雨下的更猛烈了，一晃而过的杂草树木，深绿的、淡绿的，去除了灰尘的蒙蔽，呈现草木的本色。泥土，草木混杂的味道从车窗缝里挤进来，冲淡人的味道。连着安康、旬阳的这一百多里路我是熟悉的，哪里是个“U”形或“S”形的大弯，那里有一片樱桃林或几棵核桃树，那段路的山岩上垂挂着七里香，哪里是一座桥，哪里有减速带……闭上眼睛我都知道行进的车正与那些景物插身而过，那些景物消失的速度正在不可挽回地临近。

“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想你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坐在我左侧的女孩手机响了，女孩拿起手机看一眼放进包里。静默一会，手机又响起，一遍遍。女孩把包放在腿上，整个脸埋在包上，那歌声还是在车里蜿蜒。

在人群里若有一个人出现，你会感觉到他的存在，循着这种气息，你看着他走近，走近，插身而过，一脸无辜，内心却波涛云涌。谁没有心动、心疼过。在车上看风景，比行在风景深处物我两忘，要自我、理性的多。

我把脸贴向薄凉的车窗。因为涨水了，山下的汉江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汉江，水是浑黄的，宽泛的水面铺平了采金船，挖沙船留下的疮痍。大地把内伤藏在地下，水看不见，谁也看不见。这样的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曾是怎样的渡过的？想象，回忆，读一些文字或传送一些文字，那些被需要的以及需要的语言如今不知游荡在何处。

最重要的，是懂了，心里有，最怕荒芜。此行的终点站到了，我的人生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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