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喦是“扬州八怪”中传世山水画最多的一位。他具有严谨的造型能力和高超的写实功夫,以及灵活处理各种题材的构思技巧,且善作巨幅大画,能工能写,青绿、浅绛、墨笔、没骨皆擅长。在继承传统画法的基础上,超脱前贤、自辟蹊径。
华嵒少时因家境贫困,仅入私塾两年便辍学当造纸徒工。塾师见其自小善画,且具才华,遂将所藏古画让其临摹。他常捡边角草纸作画,获得绘画技艺。每日出入双髻山,劳作之余常对景写生,夜晚更是在灯下临摹古画不已。
17岁时,华嵒开始为当地的土地庙、龙王庙作壁画,为百姓人家画些门神和吉祥画以维持生计。康熙四十二年(1703),华家重修宗祠,乡人推荐华嵒为祠堂正厅作画,但族长认为华嵒出身卑贱,“华嵒乃轻薄后生,一介布衣,有何能耐”,欲舍近求远,重金聘请举人出身的汀州府钟姓老画师。血气方刚的华嵒哪堪族长当众诋贬,气愤之余,决定出走他乡。
离家后,华嵒辗转于浙东遂昌一带,还曾到景德镇做过画瓷工。后寓居杭州,与当地文士徐逢吉、蒋雪樵、吴石仓、厉鹗等友善,励志读书。徐逢吉对华嵒的才华十分欣赏:“华君秋岳,天才惊挺。壮年苦读书,句多奇拔;近益好学,长歌短吟,无不入妙。忆康熙癸未岁(1703)华君由闽来浙,余即与之友,迄今三十载,深知其造诣。其文质相兼,而又能超脱于畦畛之外,如斯人者亦罕见矣。”华嵒生性好结交,徐逢吉长他大27岁,为忘年之交。通过徐逢吉,他又结交了许多有识之士,对他的艺术成就,十分有益。康熙五十六年前后,因“得交当路巨公,名闻于上”,其联镳北上至京,获特旨召试,授以县丞之职。但他并不得意,其间有诗云:“焦桐鼓罢想离鸾,四壁灯青韵未干。莫使孤弦长寂寞,满帘湘水压栏杆。”深表孤单怆然之悲怀。
据戴熙《习苦斋画絮》载:“华秋岳自奇其画,游京师无问者。一日有售赝画者,其裹华笔也,华见而太息出都。”感愤之下,且无心于这份有名无实的官职,遂毅然离京。华家“自华嵒而上,五世皆布衣”,当皇恩浩荡授他八品县丞,使之光宗耀祖时,他却不受,何等的潇洒,何等的不羁。之后他游历于热河、泰山、庐山等名山胜迹,“壮年橐笔远方游,北马南船几度秋”。
雍正二年(1724),华嵒来到扬州,寓居诗人员果堂、张瓠谷家中,先后结交了金农、高翔、李方膺、郑板桥、张瓠谷、许滨、李志然等画家文人,还结识了马曰琯、马曰璐兄弟等盐商巨子,互相切磋,诗画酬答,彼此影响,在艺术上日臻成熟。他被康熙末年的《钱塘县志》收录。
华嵒离开故乡后,再未返回。但在他的许多诗作里,却充满了思乡心绪。他在《丁酉九月客都门思亲兼怀昆弟作》中吟哦:“我望乡,乡何处;隔春烟,渺春雾;此时闲坐绿窗前,梅子累累不知数。何处抛愁好,穿庭复绕廊。东西经夜月,南北梦高堂。有眼含清泪,无山望故乡。纷纷头上雁,联络自成行。”《不寐》云:“一枕新寒梦不成,碧纱如水月光清。听来转觉江风急,乱落梧桐作雨声。”《春愁》云:“半幅罗裙不肯温,一灯常自对黄昏。紫鸾去后从无梦,春雨潇潇独掩门。”
当他得知交游三十余年的徐逢吉无疾而终时,痛惜道:“知音良足感,抱泪向空挥。悲飔嗌北壑,冷雨泣南山。”
在扬州十年,华嵒风华正茂,诗书画都取得了很高成就。虽靠卖画为生,生活仍很清苦。雍正十年(1732)冬,华嵒从扬州返回杭州,过江时冒风寒得疾,抵家后大病一场,曾作诗道:“新罗山人贫且病,头面不洗三月余。”自以为病笃,曾作遗书,将妻子托付老友员果堂照顾。数月后,病情竟意外好转,但为饥寒所迫,不得已又到扬州鬻画谋生。乾隆六年(1741),华嵒再返杭州,寓居解弢馆。其间,老友员果堂曾抱病前来杭州叙旧,寒襟相对,互赠诗作,不胜慨然。乾隆十二年(1747
),其妻蒋媛病故。华嵒以古稀之年,再至扬州卖画。乾隆十七年(1752),归老杭州西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