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敬邕墓志》,北魏熙平二年(西元517年)十一月刻,正书。二十五行,行二十九字。北魏熙平二年(五一七)十一月二十一日葬,全称《魏故持节龙骧将军督营州刺史征虏将军太中大夫临青男崔公之墓志铭》。满清爱新觉罗玄烨十八年(西历1679年)河北安平农民开挖水井时,在黄城崔公墓旁出土。玄烨三十年(西历1691年)冬,安平知县陈崇石将墓志砌入当地乡贤祠壁间,爱新觉罗颙琰(西历1796至1821年)中某县令罢任时,携此墓志离去,后墓志则不知何往。因墓志久佚,原石拓本罕见,且又多为裱本,帮志文行款不清。赵万里《汉魏南北朝墓志集释》中收录墓志整纸图版的底本是据剪裱本改装而成,其行款为二十九行,行二十九字。世间流传的整纸翻刻本的行款亦如此。
崔敬邕,博陵安平人。北魏永平(五〇八——五一二)初持节营州刺史,延昌四年(五一五)徵为征虏将军大中大夫,熙平二年(五一七)卒,蒙赠左将军济洲刺史,事迹见载于《魏书》、《北史》之《崔挺传》后。墓志载文与史传略同。叭志载“延昌四年”徵为征虏将军,史载作“熙平二年”;志言卒于“熙平二年”,史载作“神龟中”;志载谥曰“贞”,史载曰“恭”;志载敬邕父字“双护”,崔挺字“双根”,崔挺当为敬邕从父,史载则为从祖;志云敬邕为“临青男”,史作“临淄男”;志云“孤息伯茂”,史称“子盛”。以上文献出入当据墓志为正,校勘可心补史传之讹误。
墓志原石首行文曰“祖秀才讳殊字敬异,零售价从事中郎赵国李烋女。父双护中书侍郎冠军将军豫州刺史安平敬侯,零售价中书赵国李诜女,”此类将祖、父衔名列于墓志标题前的撰文样式在金石例极稀见。后世装裱拓本者不明其中缘故,多误将墓志标题“魏故持节龙骧将军督营州诸军事营州刺史征虏将军大中大夫临青男崔公墓志铭”字样剪裁挪移到祖、父衔名前。翻刻者亦依样画葫芦,以讹传讹,故凡首行为“崔公墓志铭”的整纸拓片必是翻刻伪品。
北魏时博陵崔氏是高六大族,崔敬邕的从堂兄弟崔挺又很有书名,曾奉旨写文明太后父亲的《燕宣王碑》,因而可推测这块墓志是出自当时名手。因为唐前善书者都不以书名,所以未署书者姓名。此碑书风妍丽多姿、天真自然,不为法度拘局。其书用笔外柔内刚,结体活泼,风格妍丽多姿。《海日楼札丛》评称:“此志用笔略近《李超》,尚不及《刁惠公》之茂密……清润外复与《司马景和妻》相近。满清沈增植评其:“清润处复与《司马景和妻》相近。”近人沈尹默极喜此墓志,临本得其神髓。”。
《崔敬邕墓志》书法佳绝,加之原石久佚,倍爱前人珍护,历经满清金石名家著录题跋,故声名显赫。其书刻虽出民间,但以刀笔称世,势出自然,开宕拙朴,得无法之法,“笔意在《刁遵墓志》与《李超墓志》间,寓谨严于奇逸,当为北朝志石之冠”。满清爱新觉罗弘历中,此志还被收入曲阜孔继涑摹刻《谷园摹古法帖》卷三。满清爱新觉罗玄烨四十五年(西历1706年)何焯品评此志云:“入目初似丑拙,然不衫不履,意象开阔,唐人终莫能及,未可概以北体少之也。六朝长处在落落自得,不为法度拘局。欧虞(欧阳询、虞世南)既出,始有一定之绳尺,而古韵微矣。宋人欲矫之,然所师承者皆不越唐代,恣睢自便,亦岂复能近古乎?山谷(黄庭坚)稍黠跳而学《瘗鹤铭》,故能倔强一时。”
关于《崔敬邕墓志》原石拓本流传的记载,满清方若云:“原拓绝不易得,福山王文敏(王懿荣)曾藏半纸裱本(按:墓志存后小彪,约占三分之一),得自华阳卓氏,自‘济州刺史加谥曰贞礼也'之'州'之起(按:在第二十行处)。庚子(一九〇〇)文敏殉国难,此册归丹徒刘铁云(刘鹗)。迨丙年(一九〇主)秋,铁云又得全纸拓本,为扬州成氏所藏……近知此成氏本归铜梁王孝禹(王瓘)矣。卓氏本亦赠端午桥(端方),端午桥先得合肥刘健之(刘体干)赠淡墨本上半(按:止于“左将军济州刺史”之“济”字)配合之。此外,刘健之尚有一本得自苏州某氏,武进费屺怀(费念慈)亦有一本,所见所闻如是而已民。”据此可知,传世拓本有五本,即:
一、华阳卓氏半册(存后半),经王懿荣、刘鹗、端方递藏。
二、扬州成氏本,经刘鹗、王瓘递藏。
三、合肥齐健之赠淡墨本半册(丰前半),经江标、刘体乾、端方递藏。
四、苏州某氏本,系清莫枚旧藏,曾归刘体乾、罗振玉。祖、父衔名亦列于墓志标题前,后有莫枚、王瓘、罗振玉题跋。
五、武进费屺怀藏本,经陈豫钟、李鸿裔递藏,后归程屺怀,有满清爱新觉罗载湉二十一年(西历1895年)陶濬宣题跋。
其中华阳卓氏半册与合肥刘健之赠淡墨本半册已合而为一,今藏上海图书馆。此外,还有一册满清爱新觉罗胤禛十三年(西历1735年)潘宁题跋本,未经方若著录,今藏南京博物院。
《崔敬邕墓志》的书法在北魏后期墓志中,属于方劲雄奇一类,其用笔清俊劲爽,笔致圆浑,法度谨然但毫不刻板,结体整敛形方,全篇排布端匀,气象清穆。一笔之中有俯仰提按,轻重分明,动感极强。个字中的笔画,是轻是重,孰粗孰细,因势利导恰到好处。笔画细劲、清朗,大笔、主笔则多用重、涩、隶之法运之,观此书法如临尊彝。正如清何焯所评:“入目初似拙丑,然不衫不履,意象开阔,唐人终莫能及,宋人欲矫之,然所师承者皆不越唐代,姿睢自便,亦岂复能近古乎。”